鲍照在《芜城赋》里写：“棱棱霜气，蔌蔌风威。孤蓬自振，惊沙坐飞。灌莽杳而无际，丛薄纷其相依。”霜，在这里是寒气凌凌，是怒吼的风，是荒凉，是“瀚海阑干百丈冰”的彻骨的冷。这是自然环境里的霜。

　　生活中，也会有霜。面若冰霜。心上有霜意。这是形象化的霜，说的是人的情绪和态度。不管是他人脸上或心上的霜，还是自己脸上或心上的霜，都是自然环境里那棱棱霜气的映现，它们有着一样的寒凉质地。

　　谁都不愿遇见这样的霜，谁都不愿脸上或心上寒凉的霜出现，可常常，不由自主地就出现了面若冰霜的情形，不知觉地就给他人带来了严寒之气。

　　霜从根源来说，是大自然的一种天气现象。科学的解释，是指贴近地面的空气受地面辐射冷却的影响而降温，在地面或物体上凝华而成的白色松脆的冰晶。节气里有霜降，而“霜”不是从天上降下来，是地面的水汽遇到寒冷天气凝结成的。

　　“草木摇落露为霜。”霜降，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。与节气息息相关的是数年来的农事。所以，与霜最密切的是土地，而与土地最密切的是农人。

　　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中，将霜降分为三候：一候豺乃祭兽；二候草木黄落；三候蛰虫咸俯。霜降之后，豺狼等动物开始为过冬储备食物，温度降低，草木凋零，冬眠的蛰虫全部钻到地下，准备在洞穴中过冬。人间自霜降起，便是凋落、是低俯、是冷彻、是冰冻，也是归隐，也是收藏。辽阔的大地，显得苍凉、孤寂，而在这苍苍茫茫里，更多的是让人敬畏的沉稳和厚重。在那广博的静气中，是优雅和从容。

　　从琐碎处说，和我们的生活最近的便是经了霜的菜蔬，吃起来味美，有着淡淡的甘甜。尤其是白菜，整个冬季，可谓餐桌上的霸主，清炒，慢炖，怎么个吃法都好。

　　年轻时，很不喜欢“霜”这个字，一是冷，一是落在人的脸上和心上，也都和冷相关。年岁渐长，四十而不惑，慢慢明白，霜的冷不过是表面的，它更像一个人经历了万水千山后的明白晓畅，看问题不会从一个角度，而是全面地观察思索。

　　王维的《赋得清如玉壶冰》中写：“气似庭霜积，光言砌月馀。”霜气，不是寒凉，不是老朽，不是沧桑，不是孤凄，而是像白雪皑皑一样的洁白、明净、清澈。

　　活得有霜气，是一个人可贵的修养。

作者：耿艳菊

摘自：《课堂内外》小学版

时间：2023年11月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