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地理爱好者,我醉心于长时间地盯着地图,或者索性闭上双眼,在脑海里描摹出地图的模样,持续一场场精骛八极、心游万仞的神游。只要对着地形图,我就会熟练地穿越时空的罅隙,腾挪跃动,自由飞翔。我站在一小块深绿色之上。绿色代表着低海拔,20米以下是深绿,200米至500米是浅绿。此时,我身在中国东部的长江三角洲。一望无际的平原,是中国地势的第三级阶梯。接下来,我将由东往西,去做绿、黄、棕、褐、紫等色彩不断变换的游戏,将平原、丘陵、盆地、高原、山地等地貌不断地更换。
我决定不按直线,稍打破常规,折向西南。平坦的地势渐渐消失,眼前山峦起伏,颜色也由浅绿变成浅黄。越过雪峰山,我进入中国地势的第二级阶梯。这里的颜色以深黄为主,我折向西北,寻找传说中的天府之国——四川盆地。在广袤的中西部有它的存在,近乎于一个奇迹。
告别四川盆地,我径直北上,到达陕北高原。陕北高原是黄土高原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再向西向南,踏上了中国地势的第一级阶梯——青藏高原。地图上的黄色不见了,代之以浅棕、深棕、褐色、紫色,每变换一种颜色,海拔上升1000米。我像一个朝圣者艰难地跋涉着,对着地图上8848.86米的珠穆朗玛峰,我知道,现实世界里,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攀上这座最高的山峰,但在想象的空间里,此刻我正如高山兀鹫,自由翱翔在世界之巅,俯瞰所能见到的一切。
我向北轻轻一跃,飞越了整个青藏高原,进入新疆境内。此时,我正在昆仑山下,即将踏进塔里木盆地的主体塔克拉玛干沙漠。古往今来,文人墨客留下无数关于沙漠的诗篇,但背景多是发生在阳关、玉门关以西,至多北疆一带,提及塔克拉玛干的很少。
我略作停留,随即翻越天山,来到遥望阿尔泰山的准噶尔盆地。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,既有莽莽高山,也有浅洼低地,准噶尔盆地的最低点艾丁湖,低于海平面154米,其周围的一圈陆地,也不得不标注以低于海平面的军绿色。在这片人称中国死海的地方,我定定地站住了。惠风和畅,浅草依依,三三两两的飞鸟掠过湖面,又停在不远处的芦苇之上。远山连绵,牛羊聚集,这田园牧歌般的风光,让我忘记了自己身处遥远的北疆。那么,就让这里成为此行的终点站吧,我将找个幽静处躺下,轻轻逍遥走一段宁静时光。
作者:张凌云
摘自:《意林》
时间:2022年11月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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