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到中年的我有一份热爱的工作,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可是,重拾那段少年轻狂的记忆,仍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。 许多年前,我是一个“痞子”——实实在在的“校园痞子”,逃学旷课、顶撞老师、抽烟喝酒、打架斗殴……凡是学生该干的事在我身上都看不见痕迹,凡是学生不该干的事却总有我的身影。为此,父亲没少往学校跑,没少受老师的责怪。 那年春天,老师再一次通知父亲来校把我领回家,离开办公室时,老师对父亲说“:你家这孩子已经不适合待在学校了……”到家后,父亲一改往常的说教训斥,而是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。说实话,我宁愿父亲骂我或打我一顿,可那天他却给我一个长长的沉默,反而让我不知所措。再看看母亲,她在一旁正抹着眼泪,我的心里涌起了阵阵酸楚。那天的午餐,我们全家都在沉默中进行。 “走,扛起锄头跟我到地里,把杂草除了。”饭后,父亲终于发声了。“嗯!”我小声地应答着。春天的田野是那么的多姿多彩,暖风徐徐,夹着清香的气息。我的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,再美的风景也不能泛起一丝涟漪。我只是低头锄地,沉默如影随行。 父亲咳嗽了一声,点了一支烟,一边走向田埂,一边招呼我歇会。我在距离父亲大约一米远的田边坐了下来。父亲猛吸了一口烟,指着眼前摇曳的幼苗温和地对我说:“这地里的苗,不趁着春天的大好时节吸收营养长正长壮,等到过了季节,只能像杂草一样被锄掉。”我点了点头,把身体向父亲挪了挪。“锄草也有顺序,得沿着田垄慢慢前行,如果发现自己走偏了就必须马上转身,懂吗,孩子?”听了父亲的话,我陷入了沉思。 以后的许多天里,我一边跟着父亲劳作,一边想着父亲的话语,思考着自己的人生。夜晚,我辗转反侧,滚滚思潮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我的灵魂,我深深地认识到,此时的我真的需要转身了,一次彻底的转身。终于,一个鸟鸣如歌的早上,我再次背起书包来到父亲身边,父亲紧锁多日的眉头也终于得以舒展。 父亲再一次把我送回学校,再一次恳求老师、校领导给我一次机会,我也再一次写下保证……终于,一切都交涉完毕,临走时,父亲捧着我的脸郑重地告诉我这是我能上学的最后一次机会,能不能抓住只能看我自己。望着父亲期待的眼神,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,我紧紧抱住他那宽大的身体,感到对父亲前所未有的依恋。 再次回归校园,我下定决心“痛改前非”,像个刚从监狱获释的人,小心翼翼地学习,老老实实地与人相处,期间,我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那些调皮孩子的招引,最终获得了宁静的生活环境。如果遇到烦心事,我内心冲动的引线再次被点燃时,父亲那些语重心长的叮嘱就会涌现在心头,于是,我强行把引线按住,让它慢慢熄灭。于是,许多场春花秋月、良辰美景被我关在门外,伴我的唯有一盏孤灯。经过一年多的拼搏努力,我顺利地考上了高中,后来考上了大学,当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我和父亲都喜极而泣。 人生是一次漫长的旅程,由于各种原因,我们会在旅途中迷失方向,甚至误入歧途,此时,我们需要一个及时的转身,也许,一个及时的转身会让我们的人生重回正轨,迎接我们的依然有璀璨的烟火。 作者:周品 摘自《长丰报》